天乐斋随笔之五十九
录入时间:2022/6/14 13:21:42
关于"地气"与"南北互补"
"地气",就是地域之气。你生活在何地?就有何地的地气。地气也是土地山河所赋予的灵气,是日月之精华,是大地呼出的气息。所谓"一方土地养一方人"就是这个道理。人生活在南方或北方,大地给予的能量是不同的。你是东方人,还是西方人,由于国家地域的千差万别,人的文化、观念都会有很大的区别。
中国书法有"南帖北碑"之分,这有两种说法:一种是"南方好帖,北方尚碑"。另一种是专指南北朝时"书法的两大派系"。清代阮元撰有《南北书派论》云:"盖由隶变为正书、行书,其转移皆在汉末、魏晋之间。而正书、行草之分南北两派者,则东晋、宋、齐、梁、陈为南派,赵、燕、魏、齐、周、隋为北派也。"并指出"南派有钟繇、卫瓘及王羲之、献之、僧虔等,以至智永、虞世南"等为代表,而北派"有钟繇、卫瓘、索靖及崔悦、卢湛等,以至欧阳询、褚遂良"为代表。有意思的是钟繇、卫瓘既列于南派之首,又列于北派之首。
钟繇,三国时期的政治家、书法家。豫州颍川郡长社县(今河南省长葛市)人,是汉末至三国时期曹魏的重臣。擅长篆、隶、真、行、草多种书体,在书法方面颇有造诣,推动了楷书,特别是小楷的发展,对后世书法艺术影响深远,尊为"楷书鼻祖",与王羲之并称"钟王"。
卫瓘,三国曹魏至西晋时期重臣、书法家。河东郡安邑县(今山西省夏县)人。曹魏尚书卫觊之子。善隶书及章草,兼工各体,能学古人之长,且颇具创意的书法家。唐张怀瓘《书断》中评其章草为"神品"。
今天看来,如果以长江为界,钟、卫都属于北方人,可见古人论南北也不完全是以地域来分的。况且,他们两位既是南派的开启者,又是北派的开启者,卓见两人在中国书法史上的显赫地位。
《南北书派论》还认为:南派隋时还没有形成势力,到了唐贞观之治时才迅速兴旺起来。因为唐太宗唯独喜好和推崇王羲之,"王氏一家兼掩南北矣",成为南北两派共同的代表。还有"欧、褚诸贤,本出北派,自唐永徽之后,直至开成,碑版、石经尚沿北派余风焉。"的论述,再次证明古人对南北派的定义,甚至区分南北派代表人物的定义,也不是一成不变的。可以随着地域划分、书风的演变,或者帝王的特别推崇,都有可能有所变化。
在论及南北书风的形成时,阮元在他的另一部著作《北碑南帖论》中这样写道:"古石刻 纪帝王功德,或为卿史铭德位,以佐史学,是以古人书法未有不托金石以传者。秦石刻曰金石刻明白是也。前后汉隶碑兴盛,书家辈出。"还说:东汉山川庙墓无不刊石勒铭,最有矩法。降及西晋、北朝,中原汉碑林立。学者慕之,转相摩习。"可见北派的形成和北派书风形成的原因。那么,"南帖"又是怎么形成的呢?阮元又云:"晋室南渡,以《宣示表》诸迹为江东书法之祖,然布袋所携者,帖也。"所谓"晋室南渡",指公元前316年,西晋被匈奴而灭。次年,西晋皇室南渡江南,司马睿在建邺(今江苏省南京市)延续晋朝,史称东晋。"帖者,始于卷帛之署书,后世凡一缣(指稠密的丝织品,绢)半纸珍藏墨迹,皆归于帖。"较为详细地论述了帖的形成过程。
在论及碑帖之长短时,《北碑南帖论》是这样评说的:"是故短箋长卷,意态挥洒,则帖擅其长。界格方严,法书深刻,则碑据其胜。"世人有好碑或好帖者,有的人先好碑后好帖,也有的人先入帖后又入碑。笔者以为,得其一者可成。能兼而得之者成功率更高,故曰"碑帖互补"。我曾经在谈到这个问题时,这样写道:隶书发展到汉代,既趋于成熟,也导致僵化。僵化的根本原因在于"碑化",以至于历代难有新的发展。清代以后特别是近代,开始朝着三个方向试图有新的突破。那就是"与简牍结合"、"与篆书结合"和"与章草结合,总其特点可称之为"帖化"之路。(见《循之书画集》第98页。上海书画出版社出版)历史在不断前进,但常常是进三步,退一步。这大概也是为了行稳致远吧!汉字的书法艺术史,也是如此。这里所说的"帖化"之路,应该也是书法艺术发展过程中的必然,是文字发展和文字书写艺术发展的自我修复之路。为此我曾经作过大量"简石互补"、"篆隶互补"、"篆隶简互补"的探索,现在正进行着"篆隶楷互补"的探索。
不过,变来变去,无论你如何变?我认为有一条是不变的原则,那就是"既要去掉那种僵死碑化的倾向,又要保持汉隶雄厚质朴的特点。在强调书写性的同时,不能失去汉碑原有的厚重、端庄的风格。"还有一个道理是,南方人多学一点北碑没有错,多取一点阳刚是必须的,这大概也是"南北互补"应有之意吧!
时代不同了,过去的大师们为了学习艺术,吸收到更多的营养,需要走南闯北。读万卷书,还要行千里路。现在,信息灵通,哪里有什么好东西,文物资料一查可得。在网上见到的资料,比你亲临现场还高清。更何况,在信息技术越来越发达的今天,高清的、立体的影像资料越来越直观,可以使我们足不出户,直接穿越时空,走进你想要去的博物馆、图书馆,亲临其境般地同时获得视觉、听觉的感受。因此,走南闯北"接地气"的概念在变,获得新知识的方法也在变。唯一不变的是"南北互补"的概念没有变。
有人问我:"吴老师您的书法"南几分北几分?如何互补?"我的回答是:"这要看具体写什么?作品的用途是什么?具体要落实到每一件作品中去,还要看当时我的悟性了。悟性好灵感就多,没有悟性灵感不会光顾。